2009年,素称书法大省的河南又增添了一个书法之乡——内乡县。凡能成为书法之乡者,必有厚重的历史积淀,必有广泛的群众基础,必有骄人的书法业绩,又必有高瞻远瞩的领军人物。这几个条件,内乡都具备,而其中最为得力的,则是内乡书坛有一位了不起的领军人物,他就是当代著名的实力派书家、诗人,时任内乡县委宣传部副部长、县文联主席、县书协主席的尹先敦先生。 先敦先生幼年右臂受伤,而以左手执笔,勤学苦练,遍临诸家,打下了十分扎实的技法功底。其笔下的线条力度,提按使转,分间布白,纵敛收放,乃至用墨的干湿浓淡,章法的疏密管领,方方面面都绝不逊于右手执笔的书家,甚至很多熟悉并高度赞赏先敦书法的朋友,竟不知道他是一个左笔书家。 先敦四体皆擅,取法十分广泛。其行草书有二王的底子,更多地受到颜真卿、米芾、王铎的影响,用笔沉厚,笔法跳掷,恒以中锋行笔,力藏画中,线条如浑金璞玉,金钗折股,充满张力。他能巧妙地运用左笔不同常人的运笔方法,恰到好处地表现线条的生涩和动势。先敦笔下的行草书,极少中规入矩的横平竖直,他的线条永远像拉满的弓和待发的箭,充满了动态和张力。 更为精彩的是他的篆隶书。作为一位左笔书家,师法帖派确有诸多不便,帖派精微细腻的用笔提按、舒缓雅逸的审美格调与左笔的表现手法都有诸多抵牾之处。故先敦在篆隶上下的功夫更大。先敦是一位思维非常开放,而艺术上又十分敏感的书家。在篆隶上他也不是死守一家,而是把取法的触角伸入各家各派。其隶书有《石门颂》、《郙阁颂》的底子,也深受《张迁碑》、《瘗鹤铭》以及汉简帛书的影响,而能融会诸家,化裁古今,轻松活泼,具有很强的书写性,其篆书更是取法多家,如《石鼓文》、《虢季子白盘》、《郭店楚简》以及清人笔意,把上古时代这种刻铸文字用书法的线条和笔墨情趣表现出来,这种手法在当代书坛上也属于艺术前沿的探索,尹先敦的篆隶书为当代篆隶的艺术创新做出了积极的贡献。 特别可贵的是先敦开放的艺术观念和永不停歇的探索精神。面对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传统和浩瀚的古代书法遗产,没有他不敢涉足的禁区,也没有他不敢取法的风格。 我欣喜地看到他近年来取法六国文字的鸟虫篆和金农隶书,写出一些新意十足的作品,比如他笔下的金农漆书,打破结构的均势,以崇左抑右的体势表现强烈的动感,当代写金农的都未见过这种写法,很有新意。 值得一提的是,先敦的创新是深深植根于传统的。当代书法艺术需要创新,但这种创新不是脱离传统,作天马行空式的狂想,而是深入广泛地挖掘传统资源,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延伸、深化、嫁接、移植等创新性的改造。先敦的书法虽然新意十足,但仔细分析,却又都是来源于传统,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。先敦的创新之路给当代书坛以丰富的启迪。 先敦先生又是一位艺术的多面手,书法之外还兼治印。其篆刻和他的书法一样,主要来自传统,有深厚的汉印功力,线条洗练圆劲、线条稳中富于变化,近年来他参用明清流派印和当代印风,在印面布局中增加了虚实动静、疏密纵敛的对比和变化,使印面极富动感。 先敦先生还是一位诗人,其古体诗写得平顺通达而又激情饱满。先敦先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高迈的理想情怀,他把对艺术的不懈追求、对社会的无私奉献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充分结合在一起,在带领内乡书法界不断提高艺术水平、进而实现书法之乡建设的同时,也谱写了个人艺术人生的辉煌。 在书法之乡的建设中,领军人物的作用是非常关键的。他是凝聚和引领书法队伍的旗手,同时也是书法金字塔的塔尖。尹先敦正是这样一位人物。他本人在艺术上有着雄厚的实力,在全国书法界也有着相当的知名度,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循循善诱,致力于发现和培育人才。在他的带领下,内乡书法队伍由小到大,由分散到集中,水平由低到高,不断发展壮大。内乡在不算太长的时间内,凝聚起了一批水平普遍较高,风格和而不同的书家,由一个普通的县跃升为名符其实的书法之乡,从而形成发人深思的“内乡现象”,其中有很多经验是值得认真总结的。内乡县的书协会员现已有十几人,都是在先敦的培植下成长起来的,本次和先敦先生一起办展的几位是其中的代表。 此次参展的几位,目前都已取得了相当的成就,在当代书坛崭露头角。参展作品已足以证明其深厚的艺术功力。杨涛主攻篆隶魏碑,用笔生猛狠鸷,结体欹侧宽博,动势十足,风格豪放不羁,善于运用涨墨、枯笔等等新的视觉语言,作品具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。 如果说杨涛的风格以碑派为主,李书贺则是以帖派为其艺术追求。其小楷法乳钟王,古朴典丽,行草书则得之右军、旭素,参以大令笔法,疏狂简远,驰骤空蒙,浑厚华滋。配以蝇头小楷,强烈的对比既显示作者的深厚功力,又有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。 胡富康笔法从褚遂良化出,轻灵秀雅,富有变化,结体宽博俊朗,清刚雅正,很有书卷气息。 王晓峰取法广泛,杂取魏碑、章草、二王、旭素、孙过庭书谱,兼融碑帖,其用笔得力于张裕钊,饱满厚重,方圆兼济,流畅通达,顿挫有致。其章草尤其可观,古厚雅逸不减明人。 靳风月亦取法魏碑章草,用笔多从张黑女化出,简远逸宕,疏朗秀雅。章草古朴稳健,直承平复帖,其隶书拙厚端雅,也颇有可观。 先敦先生的几位弟子,尽管风格不同,但都取法古人,植根传统,在技法上打下扎实的根基,充分说明先敦先生教弟子特别注意方法和路径的正确。在此基础上,他鼓励弟子们充分发挥创新的精神。在这一点上,弟子们又深受老师的影响和启发。因为先敦先生本人就具有很强的创新意识,比如在章法上,先敦从来不甘于墨守成规,总是不断地创造出一些新颖的章法款式,从而使其作品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和视觉冲击力。而他的弟子们的作品也都是在章法形式上做足工夫,每幅作品都充分体现了作者苦心经营的匠心。 今天的书法艺术已经进入了展厅时代,书法从以前的适意书写,逐渐变成了经营构思追求完整艺术效果的创作活动,这就要求作者既要有深厚的传统功底,又要有明确的创作意识。尹先敦师生书法展,在这方面会带给我们以丰富的启迪和借鉴。 “内乡现象”是指这样一种现象:在一些有着丰富书法文化资源的地方,领导的重视和名家的示范引领,可以把群众中蕴藏的艺术能量和艺术热情充分开发出来,从而形成书法艺术蓬勃发展的新局面,一批批书法人才脱颖而出。内乡书法事业在近十几年来的发展中,以成功的实践诠释了这一规律。不言而喻,这正是国家实施书法之乡战略的初衷。 癸巳初夏于中州佩韦斋 (作者系书法家协会第四届学术委员、郑州大学特聘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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