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家亦是凡人貌——张路《淮南王求仙图》赏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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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天津市博物馆中藏有一幅张路所画的《淮南王求仙图》，画的是西汉淮南王在方士的帮助下成仙飞升的传说，淮南王刘安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，淮南厉王刘长的儿子，东汉班固在《汉书》中称其：“为人好书，鼓琴，不喜戈猎狗马驰骋，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，流名誉。”

       西汉初年黄老思想盛行，刘安更是热衷于此，网罗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。大概作了两件事，一是著书立说，编撰了在文化史上有一部非常有名的书叫作《淮南子》（又名淮南鸿烈），内二十一篇，外三十三篇，内篇论道论，外篇杂说。内容庞杂，可谓是“牢笼天地，博及古今”，它糅合了儒法阴阳等家，总体倾向于道家。有人认为主要有八个人参加了撰写，分别是苏飞、李尚、左吴、田由、雷被、毛被、伍被、晋昌等，他们被后人称之为“八公”。二是冶炼丹药，希求能够得成仙不老之术。据说现在我们所吃的豆腐就是当时刘安在使人练丹中无意发明的。也算是为后人留下的又一份有益遗产。刘安后来因谋反罪而被迫自杀，因为其人好文赋，又能抚恤百姓，故在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故事，甚至是淮南王谋反案，也有部分史学家认作是冤案，刘安的故事为后来文学家、诗人所吟诵，在两汉期间出现各种版本的传说。道教更是乘机为己所用，渐渐演绎出刘安升天成仙的神话故事。

    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《水经注·淝水》中记载：“淮南王折节下士，笃好儒学，养方术之徒数千人，皆为俊异焉。多神仙秘法鸿宝之道。忽有八公皆须眉皓素，诣门希见。门者曰，吾王好长生，今先生无住衰之术，未敢以闻。八公咸变为童，王甚敬之。八士并能炼金化丹，出入无间，乃与安登山埋金于此，白日升天，余药在器，鸡犬舔之者，俱得上升。其取升之处，践有石陷，人马迹存焉。故山即以八公为名。”典故““一人得道，鸡犬升天”。既由此传说而出。八公山亦因此而得名。

   这幅长卷分为二段，形象地刻划了淮南王以及助其成仙的八公不同形貌和个性特征。第一段画了天下术士齐聚淮南选药炼丹。为淮南王升天作准备，共画三组十二人，一是庖厨宴客，二为坐而论道，三为选材漉药，第二段则画淮南王在术士帮助下得道成仙，举家拔宅升天。画中人物也分为三组，卷末的淮南王气定神闲、意态轩昂。此外群众形象也表现的极为生动，如一随从抱着犬，挑着鸡笼的随从弯腰挪步的瞬间，以及端着肥鸭的仆人欲行又止，回头张望的情形，还有漉药人边倒药边张望，脸露笑意的表情都洋溢着世俗生活的鲜活情趣。画中人物衣纹从南宋梁楷折芦描法化出，易圆以方，质朴方折，用笔收放合度，踟躇顿挫而富于节奏感，造型凝精聚神，明显延续了宋画的准确生动，并无其晚年用笔迅疾，粗疏草率之虞。应是张路早年用心所画的代表作品。此外画中与淮南王一同升天的鸡犬亦描绘颇为精到，狗以没骨染出，却有骨有肉，隽逸矫健，鸡则以线条勾勒。虽着墨不多，但用笔爽利、寥寥数笔就把在笼中的公鸡表现的威武灵活，栩栩如生，与近代国画大师齐白石所画的公鸡有相似之处。

        张路是明代浙派绘画戴进吴伟之后的代表人物。与吴伟又称江夏派。字天驰，号平山，祥符（今河南省开封市）人。据其儿女亲家朱安潞为其作的小传记述了他的生平：其早年屡试不第，后专研画学，“始仿王谔之缜细人物，衣纹多用游丝笔，后喜吴伟之豪迈，山水树石之飘逸，而自加浑厚，遂方驾前人，自以名家”。于1521－1526年间入北京之太学，其间名倾京师，后又离京南下，来至长江三角洲和太湖乃至杭州、绍兴，最后又回到开封，年74岁逝于家。他的作品中水墨写意较多，山水肖戴进，山石以粗犷的笔触作大斧劈皴，运笔迅捷，水墨淋漓，具有豪放动荡的气势。人物似吴伟，徐沁《明画录》称张路人物画“虽少秀逸，然遒劲可观”，多用顿折的重墨线条勾勒，只是缺少了吴小仙几分华贵的仙逸之貌，反而是多了一些世俗烟火之气。多绘神仙、士子、渔夫，形象质朴，神态清朗，具高昂向上的气质。景致简略，笔墨遒劲，风格豪放，然少秀逸和蕴藉之致。亦能画写意花鸟，为浙派健将，开浙派后学粗疏简率之风，未能与戴进吴伟相比肩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13/3/6 马骁骅缀字于古赵都沁水之滨